【sub-司辰】10:00‖拾滩鸦（The Beach Crow）
夜空里充满着银光。
从海平线连到脚旁。
风里带着月光的凉。
吹得远方波浪轻轻晃。
影子落在银闪闪的沙滩上。
物件发出细碎的声响。
指南针的指针总朝着东边。
项链绕在他的爪尖。
镜子放在巢穴最里面。
镜里映出自己的脸。
它曾属于一座更大的雕像。
金色的光在沙滩上铺出一片亮。
刀身映着月影，刃尖对着远方。
这些都不是他最在意的。
河流。
寒冰的融化。
破碎的衣袍。
偷偷藏起的错。
霜打在草叶上的涩。
大海会记得。
他从不把这些最亮的给别人。
这些最珍贵的，不是偷的。
是他一点一点找出来的。
他想，是他的。
好奇着，渴求着。
找着，藏着。
沙滩永远等着浪。
浪永远等着月亮。
火苗被风扯得细长。
月落后的暖，日出前的凉。
带起的泥坠回坑底。
裤脚留下深色的印迹。
这活计本不该轻松——
要埋的是件矛盾的古董。
是历史里不该有的褶皱。
得把它沉进最厚的泥中。
抚平那道伤口。
它磨得圆滑。
却有撕裂历史的尖锐。
我得把它埋得深些。
刚铲出的土转眼填掉空隙。
我与这片不肯让步的土地角力。
泥水要把地底的黑暗重新藏起。
黑泥钻进指甲缝，冰凉刺骨。
灯光明明灭灭照在盒面上。
书籍在里面沉睡着。
或许只是巧合，我想。
油未尽，天已亮。
抬头，泛出极淡的青。
黎明来得悄无声息。
最黑的深处，立着最大的树。
巨鸦站在最高的枝桠上。
他把我里里外外看透——
犹豫，贪念，渴求。
鸦群掠过天空。
翅膀切开渐亮的雾。
晨光漫过滩涂。
把黑泥染成暖棕。
风中带着远岸的人声。
他们在问，他们从哪里来？
对着月亮发呆，对着大地叩拜。
声音飘到天上。
他便把听去的话说来。
他站在裂开又合拢的土地边缘。
一个时刻的震动，一群人最后的呼喊。
一段消亡的轨迹，一种对坠落的认知。
拢在他翅膀下看不见的地方。
他总爱拾这些亮晶晶的玩意：
人类的好奇。
未说出口的疑问。
司辰们藏在梦中的低语。
他会偷盗，会慷慨。
他们会追问，会遗忘。
而大地只是沉默着，
托起这方灰蓝的山与天。
不是我选择了这片泥沼。
而是他选择了我。
好奇是他的羽，渴求是他的骨，大地是他永远的栖处。
辖无主之神，明晓失物之神，洞开大地之神。
我们拜请拾滩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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